名人写母爱的散文

一定要名人哦..500-700字左右
2024-11-16 08:46: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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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中华百年百篇经典散文·我的母亲·老舍

作者:老舍 阅读来源:作家出版社 点击数:719 更新时间:2005-12-22
我的母亲
作者:老舍

老舍(1899—1966),北京人,作家。有长篇小说《猫城记》、《骆驼祥子》、《四世同堂》,话剧《龙须沟》、《茶馆》等。有《老舍全集》行世。

母亲的娘家是在北平德胜门外,土城儿外边,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。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,都姓马。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土地,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,也有当兵的,作木匠的,作泥水匠的,和当巡察的。他们虽然是农家,却养不起牛马,人手不够的时候,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。
对于姥姥家,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。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,我就不知道了,因为他们早已去世。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,就更不晓得了;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,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;“家谱”这字眼,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。
母亲生在农家,所以勤俭诚实,身体也好。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,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,我之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。
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,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,而我的大甥女还长我一岁啊。我有三个哥哥,四个姐姐,但能长大成人的,只有大姐,二姐,三哥与我。我是“老”儿子。生我的时候,母亲已四十一岁,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。
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,在我生下之前,我的家里,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。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,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,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,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。
可是,我,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:我生下来,母亲晕过去半夜,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——感谢大姐,把我揣在怀里,致未冻死。
一岁半,我把父亲“克”死了。兄不到十岁,三姐十二三岁,我才一岁半,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。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,她吸鸦片,她喜摸纸牌,她的脾气极坏。为我们的衣食,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,缝补或裁缝衣裳。在我的记忆中,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。白天,她洗衣服,洗一两大绿瓦盆。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,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,她也给洗得雪白。晚间,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,还要缝补衣服,一直到半夜。她终年没有休息,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。桌椅都是旧的,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,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,残破的铜活发着光。院中,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,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,年年夏天开许多花。
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。有时候,他去读书;有时候,他去学徒;有时候,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。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,不到两天,又含着泪接他回来。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,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。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姐。因此,她们作事,我老在后面跟着。她们浇花,我也张罗着取水;她们扫地,我就撮土……从这里,我学得了爱花,爱清洁,守秩序。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。
有客人来,无论手中怎么窘,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。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,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,可是,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,又给她一些喜悦。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,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,亲自去贺吊——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。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,还未全改,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,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。
姑母时常闹脾气。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。她是我家中的阎王。直到我入中学,她才死去,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。“没受过婆婆的气,还不受大姑子的吗?命当如此!”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,才这样说。是的,命当如此。母亲活到老,穷到老,辛苦到老,全是命当如此。她最会吃亏。给亲友邻居帮忙,她总跑在前面:她会给婴儿洗三——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“请姥姥”钱——她会刮痧,她会给孩子们剃头,她会给少妇们绞脸……凡是她能做的,都有求必应。但是,吵嘴打架,永远没有她。她宁吃亏,不逗气。当姑母死去的时候,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,一直哭到坟地。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,声称有承继权,母亲便一声不响,教他搬走那些破桌烂板凳,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肉鸡也送给他。
可是,母亲并不软弱。父亲死在庚子闹“拳”的那一年。联军入城,挨家搜索财物鸡鸭,我们被搜两次。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,等着“鬼子”进门,街门是开着的。“鬼子”进门,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,而后入室搜索,他们走后,母亲把破衣箱搬起,才发现了我。假若箱子不空,我早就被压死了。皇上跑了,丈夫死了,鬼子来了,满城是血光火焰,可是母亲不怕,她要在刺刀下,饥荒中,保护着儿女。北平有多少变乱啊,有时候兵变了,街市整条的烧起,火团落在我们院中;有时候内战了,城门紧闭,铺店关门,昼夜响着枪炮。这惊恐,这紧张,再加上一家饮食的筹划,儿女安全的顾虑,岂是一个软弱的老寡妇所能受得起的?可是,在这种时候,母亲的心横起来,她不慌不哭,要从无办法中想出办法来。她的泪会往心中落!这点软而硬的性格,也传给了我。我对一切人与事,都取和平的态度,把吃亏当作当然的。但是,在作人上,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,什么事都可将就,而不能超过自己画好的界限。我怕见生人,怕办杂事,怕出头露面;但是到了非我去不可的时候,我便不敢不去,正像我的母亲。从私塾到小学,到中学,我经历过起码有二十位教师吧,其中有给我很大影响的,也有毫无影响的,但是我的真正的教师,把性格传给我的,是我的母亲。母亲并不识字,她给我的是生命的教育。
当我在小学毕了业的时候,亲友一致的愿意我去学手艺,好帮助母亲。我晓得我应当去找饭吃,以减轻母亲的勤劳困苦。可是,我也愿意升学。我偷偷的考入了师范学校——制服,饭食,书籍,宿处,都由学校供给。只有这样,我才敢对母亲说升学的话。入学,要交十元的保证金,这是一笔巨款!母亲作了半个月的难,把这巨款筹到,而后含泪把我送出门去。她不辞劳苦,只要儿子有出息。当我由师范毕业,而被派为小学校校长,母亲与我都一夜不曾合眼。我只说了句:“以后,您可以歇一歇了!”她的回答只有一串串的眼泪。我入学之后,三姐结了婚。母亲对儿女都是一样疼爱的,但是假若她也有点偏爱的话,她应当偏爱三姐,因为自父亲死后,家中一切的事情都是母亲和三姐共同撑持的。三姐是母亲的右手,但是母亲知道这右手必须割去,她不能为自己的便利而耽误了女儿的青春。当花轿来到我们的破门外的时候,母亲的手就和冰一样的凉,脸上没有血色——那是阴历四月,天气很暖,大家都怕她晕过去。可是,她挣扎着,咬着嘴唇,手扶着门框,看花轿徐徐的走去。不久,姑母死了。三姐已出嫁,哥哥不在家,我又住学校,家中只剩母亲自己。她还须自早至晚的操作,可是终日没人和她说一句话。新年到了,正赶上政府倡用阳历,不许过旧年。除夕,我请了两小时的假,由拥挤不堪的街市回到清炉冷灶的家中。母亲笑了。及至听说我还须回校,她楞住了。半天,她才叹出一口气来。到我该走的时候,她递给我一些花生,“去吧,小子!”街上是那么热闹,我却什么也没看见,泪遮迷了我的眼。今天,泪又遮住了我的眼,又想起当日孤独的过那凄惨的除夕的慈母。可是,慈母不会再候盼着我了,她已入了土!
儿女的生命是不依顺着父母所投下的轨道一直前进的,所以老人总免不了伤心。我廿三岁,母亲要我结婚,我不要。我请来三姐给我说情,老母含泪点了头。我爱母亲,但是我给了她最大的打击。时代使我成为逆子。廿七岁,我上了英国。为了自己,我给六十多岁的老母以第二次打击。在她七十大寿的那一天,我还远在异域。那天,据姐姐们后来告诉我,老太太只喝了两口酒,很早的便睡下。她想念她的幼子,而不便说出来。
七七抗战后,我由济南逃出来。北平又像庚子那年似的被鬼子占据了,可是母亲日夜惦念的幼子却跑到西南来。母亲怎样想念我,我可以想像得到,可是我不能回去。每逢接到家信,我总不敢马上拆看,我怕,怕,怕,怕有那不详的消息。人,即使活到八九十岁,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。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,虽然还有色有香,却失去了根。有母亲的人,心里是安定的。我怕,怕,怕家信中带来不好的消息,告诉我已是失去了根的花草。
去年一年,我在家信中找不到关于老母的起居情况。我疑虑,害怕。我想像得到,没有不幸,家中念我流亡孤苦,或不忍相告。母亲的生日是在九月,我在八月半写去祝寿的信,算计着会在寿日之前到达。信中嘱咐千万把寿日的详情写来,使我不再疑虑。十二月二十六日,由文化劳军大会上回来,我接到家信。我不敢拆读。就寝前,我拆开信,母亲已去世一年了!
生命是母亲给我的。我之能长大成人,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。我之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,是母亲感化的。我的性格,习惯,是母亲传给的。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,临死还吃的是粗粮!唉!还说什么呢?心痛!心痛!

2冰心《纸船——寄母亲》
我从不肯妄弃了一张纸,
总是留着——留着,
叠成一只一只很小的船儿,
从舟上抛下在海里。

有的被天风吹卷到舟中的窗里,
有的被海浪打湿,沾在船头上。
我仍是不灰心的每天的叠着,
总希望有一只能流到我要他到的地方去。

母亲,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,
不要惊讶它无端入梦。
这是你至爱的女儿含着泪叠的,
万水千山,求他载着她的爱和悲哀归去。

3 有一种爱,伟大而平凡,如润物春雨,似拂面和风;有一份情,无私而博大,绵绵不断,情谊深长。这就是母爱,永远都是不求回报,无私的付出。
在许多人记忆的殿堂里,妈妈一直都是你最忠实的后盾,每一步的成长,都在妈妈慈爱的目光中长大;每一次的成功,都在妈妈欣慰的笑容中度过。
小的时候,一部《妈妈再爱我一次》的电影,让多少人流下了泪水;一首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的歌曲,唱出了多少人的心声。
母爱是首无言的歌,总会在某个午后、某个黄昏、某个黑夜,轻轻响起,母爱是幅淡淡的画,总会在某个陌生街头、某个陌生小站、某个异乡旅店,在你最失意、最需要求助的时候。闪现在眼前……
孩子时候的泪水落满了母亲的衣襟,处次学走路的时候握紧了母亲的双手。母亲的年轮,记载着你人生的轨迹;母亲的四季,牵挂着你在外的冷暖。
母爱是那顶始终为你撑着的伞,暴雨袭来才突然发现母亲的艰辛;母爱是你身后坚定的目光,蓦然回首才看到母亲守望的身影。
母亲给了你生命,给了你善良,更给了你一个永远的家。回到母亲身边,起得再晚,也会精心为你准备早餐;手脚再懒,也会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的衣衫放在枕边。
母爱最真、最纯,她的一切,早已融入到儿女的衣食起居,融入到日常的点点滴滴,让生命沐浴着爱的光辉健康成长;母爱最深、最沉,无论经历多少风霜雪雨,无论承受多少误解委屈,对儿女的挚爱从不改变。
每一个喜庆的日子,都会有母亲更加忙碌的身影;每一样普通的饭菜,都包含着母亲细腻的心思。
母爱简简单单,平平常常,从来没想过什么回报,却让生命在仁爱中延续、船承;母爱坚忍不拔,无怨无悔,母性的慈爱常常会超越血缘,创造出一个个奇迹。有位捡破烂的母亲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肾捐给了患尿毒症儿子;还有一位母亲收养了一个脑瘫的孩子,不仅视如己出,而且不去理医生的断言,硬是让铁树开了花,让低能弱智的孩子也考入了高等学府……
儿女的目光总是向着最美的远方,母亲的目光却总是落在儿女身上,常常会忘记自己。母亲已习惯了儿女的疏忽,那颗心却追随着儿女漂泊不定。
儿女的生日喜好让母亲如数家珍,儿女的一频一笑更是母亲骄傲的珍藏。可作为儿女,谁又能说清母亲的黑发在何时便白了,母亲的腰背为何弯下了……

回答(2):

三年前,我还是医生。一个初夏的周末,诊所里只剩下我和小吴值班。午后时分,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、电闪雷鸣,紧接着下起滂沱大雨。不大一会,大街上只剩下一阵紧似一阵的大雨下个不停。

小吴站在窗前,对着外面的雨景发呆。突然,她叫我快看。顺着她手指方向,我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冒着大雨在无人的大街骑车疾行。她瘦弱的身躯在被大雨淋湿的衣衫裹缚下显得格外的单薄。额前垂下的一缕头发随着风向左右摆动,来回遮盖着双眼。但她骑车速度却快得惊人。车过处,溅起水花串串。

一阵大风刮来。她像走钢丝失衡的人一样猝然倒地,连人带车被摔出老远。我急忙向外走去。可刚走到门外,她已扶车站立起来,一瘸一拐地向前赶路了。我看见她满脸沾着泥水,脸上却分明挂着笑容。这样的雨天,这样的年纪,这样的举止表情,加在一起令我十分费解。面对她的背影,我怔怔地站在门边。

临近傍晚,雨后的天空挂着一条美丽的彩虹。肚子早已咕咕作响,而小吴去买饭总不见回来。

"医生,我看看病……"一个声音突然从门边传来。回头一看,凳子上已坐着一个人。我认出她就是白天雨中疾行的那个妇女。

"我进来时,你正在看书。不好意思打扰你,就坐在这儿等了一会儿。"

我慌忙抬手向她示意。

"我头很痛很沉……今天又摔伤了……"没等我开口,她先讲起了自己的病情。她脸色暗沉,呼吸急促,发着高烧。右小腿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,血迹干涸的地方肿得很高。检查完毕,我立即让买饭刚回来的小吴给她输液。我张罗着为她处置伤口。

"病这么重,怎么自己来,家里人呢?"

"家里就我自己一个,孩子和他爸和你们一样都是当兵的,'嫁'到西藏部队去了。"

"难道就不能回来一个吗?"小吴孩子气地追问。

"唉!孩子当兵才一年多。他爹……"她顿了顿,"他爹遇上了雪崩……"她的语气显得很沉重。

我和小吴相对无语。屋里寂静无声。

"唉!今天的雨真大。要不也不会弄成这样。"她仿佛是要打破寂静,又好象是在自言自语。

"那您干嘛还冒那么大的雨赶路?"小吴禁不住问。

"你们看见了?"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们。小吴冲她点点头。

她叹了口气,伸手缕了缕额前的头发。她说丈夫是西藏一个部队的副团长。几年前的一天带车为哨所送粮,途中遇到雪崩。丈夫把司机推出了车,而自己和车却埋在了雪山下。儿子念完高中就参军到了丈夫生前的部队。今天是儿子送粮归队的日子。儿子说好下午归队就给她来电话。

"今天别说是下雨,就是下刀子也得往家赶啊!"谈到儿子,她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。"我儿说,他入党了……"

不知何时,街对面的居民楼里传来一串悠扬的乐音。

"今天是母亲节!"小吴突然冒出这句话。

我回头看中年妇女,眼泪在她眼眶中打了几个转后,静静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。

回答(3):

朱德 我的母亲 ( 胡适)
我小时身体弱,不能跟着野蛮的孩子们一块儿玩。我母亲也不准我和他们乱跑

乱跳。小时不曾养成活泼游戏的习惯,无论在什么地方,我总是文绉绉的。所以家乡

老辈都说我“像个先生样子”,遂叫我做“麇先生”。这个绰号叫出去之后,人都知道

三先生的小儿子叫做麇先生了。既有“先生”之名,我不能不装出点“先生”样子,

更不能跟着顽童们“野”了。有一天,我在我家八字门口和一班孩子“掷铜钱”,一

位老辈走过,见了我,笑道:“麇先生也掷铜钱吗?”我听了羞愧地面红耳赤,觉得

太失了“先生”的身份!

大人们鼓励我装先生样子,我也没有嬉戏的能力和习惯,又因为我确是喜欢看书,

故我一生可算是不曾享过儿童游戏的生活。每年秋天,我的庶祖母同我到田里去

“监割”,我总是坐在小树下看小说。十一二岁时,我稍活泼一点,居然和一群同学

组织了一个戏剧班,做了一些木刀竹枪,借得了几副假胡须,就在村口田里做戏。

我做的往往是诸葛亮、刘备一类的文角儿,只有一次我史文恭,被花荣一箭从椅子上

射倒下去,这算是我最活泼的玩意儿了。

我在这九年之中,只学得了读书写字两件事。在文字和思想的方面,不能不算

是打了一点底子。但别的方面都没有发展的机会。有一次我们村里“当朋”筹备太

子会,有人提议要派我加入前村的昆腔队里学习吹笙或吹笛。族里长辈反对,说我

年纪太小,不能跟着太子会走遍五朋。于是我便失掉了这学习音乐的唯一机会。三十

年来,我不曾拿过乐器,也全不懂音乐;究竟我有没有一点学音乐的天资,我至今

还不知道。至于学图画,更是不可能的事。我常常用竹纸蒙在小说书的石印绘像上,

摹画书上的英雄美人。有一天,被先生看见了,挨了一顿大骂,抽屉里的图画都被 抽出撕毁了。于是我又失掉了学做画家的机会。

但这九年的生活,除了读书看书之外,究竟给了我一点做人的训练,在这一点

上,我的恩师便是我的慈母。

每天天刚亮时,我母亲便把我喊醒,叫我批衣坐起。我从不知道她醒来坐了多久

了。她看我清醒了,便对我说昨天我做错了什么事,说错了什么话,要我认错,要我

用功读书。有时候她对我说父亲的种种好处,她说:“你总要踏上你老子的脚步。我一

生只晓得这一个完全的人,你要学他,不要跌他的股。”(跌股便是丢脸,出丑)她说

到伤心处,往往掉下泪来。到天大明时,她才把我的衣服穿好,催我去上早学。学堂

门上的钥匙放在先生家里;我先到学堂门口一望,便跑到先生家里去敲门。先生家里

有人把钥匙从门缝里递出来,我拿了跑回去,开了门,坐下念生书。十天之中,总有

八九天我是第一个去开学堂的。等到先生来了,我背了生书,才回家吃早饭。

我母亲管束我最严,她是慈母兼任严父。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骂我一句,打我

一下,我做了错事,她只对我一望,我看见了她的严厉眼光,便吓住了,犯的事小,

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眠醒时才教训我。犯的事大,她等到晚上人静时,关了房门,先责

备我,然后行罚,或罚跪,或拧我的肉。无论怎样重罚,总不许我哭出声音来,她教训

儿子不是借此出气叫别人听的。

一个初秋的傍晚,我吃了晚饭,在门口玩,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背心。这时候我

母亲的妹子玉英姨母在我家住,她怕我冷了,拿了一件小衫出来叫我穿上。我不肯穿,

她说:“穿上吧,凉了。”我随口回答:“娘(凉)什么!老子都不老子呀。”我刚说了

这一句,一抬头,看见母亲从家里走出,我赶快把小衫穿上。但她已听见这句轻薄的话

了。晚上人静后,她罚我跪下,重重地责罚了一顿。她说:“你没了老子,是多么得意的

事!好用来说嘴!”她气得坐着发抖,也不许我上床去睡。我跪着哭,用手擦眼泪,不知

擦进了什么细菌,后来足足害了一年多的眼翳病。医来医去,总医不好。我母亲心里又悔

又急,听说眼翳可以用舌头舔去,有一夜她把我叫醒,她真用舌头舔我的病眼。这是我的

严师,我的慈母。

我母亲二十三岁做了寡妇,又是当家的后母。这种生活的痛苦,我的笨笔写不出一万

分之一二。家中财政本不宽裕,全靠二哥在上海经营调度。大哥从小便是败子,吸鸦片

烟,赌博,钱到手就光,光了便回家打主意,见了香炉便拿出去卖,捞着锡茶壶便拿出去

押。我母亲几次邀了本家长辈来,给他定下每月用费的数目。但他总不够用,到处都欠下

烟债,赌债。每年除夕我家中总有一大群讨债的人,每人一盏灯笼,坐在大厅上不肯去。

大哥早已避出去了。大厅的两排椅子上满满的都是灯笼和债主。我母亲走进走出,料理年

夜饭、谢灶神、压岁钱等事,只当做不曾看见这一群人。到了近半夜,快要“封门”了,

我母亲才走后门出去,央一位邻舍本家到我家来,每一家债户开发一点钱。做好做歹的,

这一群讨债的才一个一个提着灯笼走出去。一会儿,大哥敲门回来了。我母亲从不骂他一

句。并且因为是新年,她脸上从不露出一点怒色。这样的过年,我过了六七次。

大嫂是个最无能而又最不懂事的人,二嫂是个很能干而气量很窄小的人。她们常常闹

意见,只因为我母亲的和气榜样,她们还不曾有公然相骂相打的事。她们闹气时,只是不

说话,不答话,把脸放下来,叫人难看;二嫂生气时,脸色变青,更是怕人。她们对我母

亲闹气时,也是如此。我起初全不懂得这一套,后来也渐渐懂得看人的脸色了。我渐渐明

白,世间最可厌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;时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。

这比打骂还难受。

我母亲的气量大,性子好,又因为做了后母后婆,她更是事事留心,事事格外容忍。大

哥的女儿比我只小一岁,她的饮食衣服总是和我的一样。我和她有小争执,总是我吃亏,

母亲总是责备我,要我事事让她。后来大嫂二嫂都生了儿子了,她们生气时便打骂孩子来

出气,一面打,一面用尖刻有刺的话骂给别人听。我母亲只装做不听见。有时候,她实在

忍不住了,便悄悄走出门去,或到左邻立大嫂家去坐一会儿,或走后门到后邻度嫂家去闲

谈。她从不和两个嫂子吵一句嘴。

每个嫂子一生气,往往十天半个月不歇,天天走进走出,板着脸,咬着嘴,打骂小孩

子出气。我母亲只忍耐着,忍到实在不可再忍的一天,她也有她的法子。这一天的天明

时,她便不起床,轻轻地哭一场。她不骂一个人,只哭她的丈夫,哭她自己命苦,留不住

她丈夫来照管她。她先哭时,声音很低,渐渐哭出声来。我醒了起来劝她,她不肯住。这

时候,我总听得见前堂(二嫂住前堂东房)或后堂(大嫂住后堂西房)有一扇房门开了,

一个嫂子走出房向厨房走去。不多一会儿,那位嫂子来敲我们的房门了。我开了房门,她

走进来,捧着一碗热茶,送到我母亲床前,劝她止哭,请她喝口热茶。我母亲慢慢停住哭

声,伸手接了茶碗。那位嫂子站着劝一会,才退出去。没有一句话提到什么人,也没有一

个字提到这十天半个月来的气脸,然而个人心里明白,泡茶进来的嫂子总是那十天半个月

来闹气的人。奇怪得很,这一哭之后,至少有一两个月的太平清静日子。

我母亲待人最仁慈、最温和,从来没有一句伤人感情的话。但她有时候也很有刚气,

不受一点人格上的侮辱。我家五叔是个无正业的浪人,有一天在烟馆里发牢骚,说我母亲

家中有事总请某人帮忙,大概总有什么好处给他。这句话传到了我母亲耳朵里,她气得大

哭,请了几位本家来,把五叔喊来,她当面质问他,她给了某人什么好处。直到五叔当众

认错赔罪,她才罢休。

我在我母亲的教训之下住了九年,受了她的极大极深的影响。我十四岁便离开她了,

在这广漠的人海里独自混了二十多年,没有一个人管束过我。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

脾气,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,如果我能宽恕人、体谅人——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。
十九年十一月廿一夜

回答(4):

不知道你知不知道,李开复,他可是很有名的,而且他也很有才华,曾经我在<读者>上读过一篇他写母亲的文章,很感人,我记忆很深刻,名字是<儿子是母亲最甜蜜的牵挂>真的很好,可以在网上找到的,希望你喜欢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