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虞姬不是四大美人？

说“四大美人”的由来
陈鹤

西施、王昭君、貂蝉、杨玉环是国人耳熟能详的“四大美人”，并且常用“沉鱼落雁，闭月羞花”来分别形容她们。

　　至于这一合称的来源，却一直不太清楚。最近，纪连海先生在《纪连海叹说“四大美人”》（辽宁人民出版社，2009年版）中探讨了西施、王昭君、貂蝉、杨玉环这四个人被称为“四大美人”的问题。他从这四大美人的生活年代或被创造出来的年代先后作了推断。西施最早出生，杨贵妃最晚死去，杨贵妃是唐朝人，所以“四大美人”的说法，首先可以推断肯定是唐朝以后才出现的。貂蝉是《三国演义》中的人物，可以说是《三国演义》成就了貂蝉（《三国志》中没有貂蝉其人），因《三国演义》成书于明朝初年，所以，“四大美人”这一说法肯定出现在元末明初。究竟是这个时代的什么人提出来呢？纪先生说：“我也没考证出来。”从生活年代或被创造出来的年代来推证，仅可划出一个大致的时间范围，距离得出明确的论断还有不小的距离。

　　笔者以为，划定了大致范围以后，还需广泛查阅将“四大美人”在事实上加以并举的文献，尤其是要注意直接提出这一说法的文献，这样或可大致理出这一说法的形成过程。

　　笔者所见的最早文献是清代华广生编的“小曲总集”――《白雪遗音》。该书卷三《闹腮胡》云：“佳人房中把被铺，想起儿夫泪如苏。别人儿夫多风俊，奴的儿夫闹腮胡。到晚来，他与奴家同床睡，恰赛水墨钟馗图。胡子听，笑哈哈，开言便叫美娇娥。西施女，来献吴，吴王是个闹腮胡。王昭君，把番和，眼巴巴舍不的刘王闹腮胡。杨贵妃酒醉深宫内，安禄山也是个闹腮胡。凤仪亭上的貂蝉女，嫁与了董卓也是个闹腮胡。四大美女都是有名的。自古以来就嫁蠢夫。何况你与我。”这里，西施、王昭君、貂蝉、杨玉环并举，而且“四大美女”（即“四大美人”）的说法已明确提出，从文气揣摩，当时社会上似乎已经在流传这一说法，作者只是接受成说而已。《白雪遗音》编者华广生，字春田，山东历城人，生于清乾嘉间，其具体生平事迹难考；是书序言作于嘉庆甲子（1804年），全书刊刻于道光八年（1828年）。由此可见，将合称为“四大美女”不应晚于清乾嘉之际。

　　如果再详细梳理文化史，就会发现“四大美女”不止西施、王昭君、貂蝉、杨玉环这一个版本。1907年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大佐（1863-1935）探险队在甘肃黑水故城发现了了一幅刻有四个美人的图画，该图画随后被科兹洛夫大佐等人劫往俄国，现藏俄罗斯东方博物馆。该图从右往左依次绘有绿珠、王昭君、赵飞燕、班姬四位古代美女。画面上方有“隋朝窈窕呈倾国之芳容”一行文字。据专家考证：“此画可能系宋金流入西夏”。（参见韩小忙等：《西夏美术史》，文物出版社2001年版，第78页。）

　　明代诗人张元凯《伐檀斋集》中有《四美人咏》组诗，分别咏“明妃”“飞燕”“文君”“绿珠”等“四美人”。依次分别为：“白龙堆里塞云昏，黄鹤歌残马上论；自恨良家充内选，也同公主嫁乌孙。”“三千宫女废昭台，飞燕雄心尚忌猜；乍报殿成名合?，悔教小妹入宫来。“澹荡春风腻锦江，洞房人静鸟啼双；临?傥贱成都客，闲却花枝锁绿窗。“石家歌妓俨成行，金谷温柔别有乡；既是绿珠吾所爱，季伦何惜剖身藏。”作者张元凯（1538-1582），字左虞，江苏苏州人，曾任苏州卫指挥。

　　由以上两则材料可知，从宋到明中后期，“四大美女”的成员并未固定下来，黑水图画和张元凯的《四美人咏》只有两个对象重合，即王昭君（明妃）和绿珠，而其中又只有王昭君一人进入了现代通行版的“四大美女”中。依据目前查阅到的文献推断，通行版“四大美女”的形成应该是清代中期的事，直接文献依据就是《白雪遗音》中的《闹腮胡》。

　　再举一个旁证。《红楼梦》第六十四回林黛玉曾为西施、虞姬、明妃（王昭君）、绿珠、红拂五位古代美女各写下一首绝句，贾宝玉命名为《五美吟》。其中西施、王昭君两人为通行版“四大美女”中的人物，通行版“四大美女”的说法在曹雪芹生活的时代似乎还并未固定并占主导地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