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先,李杜都站在初唐的诗歌革新者陈子昂一边。李白直接继承陈子昂的事业,明确提出:“将复古道,非我而准?”(孟棨《本事诗》)他与陈子昂一样,标举“复古”的旗号,对六朝以来“艳薄斯极”的形式主义诗歌作了否定。
陈子昂说:“文章进弊五百年矣!汉魏风骨,晋宋莫传”(《修竹篇序》)。
李白则说:“自从建安来,绮丽不足珍”(《古风》其一)。可见李白继陈子昂之后担负起扫荡浮艳诗风的重任。
杜甫虽然不主张复古,而主张“不薄今人爱古人”(《戏为六绝句》),但是,他在推崇风雅,推崇建安诗歌,反对六朝以来诗歌的形式主义内容方面,却和李白一样,都站在陈子昂一边。他称赞陈子昂是“位下易足份,所贵者圣贤。有才继骚雅,哲匠不比肩。公生杨马后,名与日月悬”。他还赞扬陈子昂诗作是“千古立忠义,感遇有遗篇”,对陈子昂的革新实践作了肯定。
其次,李杜都注重诗歌的思想内容,反对浮而不实的形式主义诗风。元人郝经在《与撖彦举论诗书》中,曾指出了李杜的这一共同点:“李杜兼揽魏晋以追风雅,尚辞以咏性诸。”李白曾不只一次地推祟《》和建安诗歌:“大雅久不作,吾衰竞谁陈。……圣代复元古,垂衣贵清真”(《古风》其一),“大雅思文王,颂声久崩沦。安得郢中质,一挥成斧斤”、(《古风》其三十五)。杜甫也主张“别裁伪体亲风雅”(《戏为六绝句》),并赞扬套安诗为“前辈飞腾入”(《偶题》)。
他们所以都推崇风雅和建安诗,正是因为这些诗歌能紧密联系现实,有着“婉而多讽”的传统和“骨气端翔”的诗风。杜甫的这一主张还突出地表现在他对的评价上。在《同元结使春政行并序》中,他充分肯定了元结的两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民生疾苦的诗作,称赞元结诗具有“比兴体制,微婉顿挫之词”,即认为其诗具有《诗经》密切联系现实的精神。
第三,在诗歌革新的具体过程中,李白侧重于破旧,杜甫则侧重于创新。李白为了冲破藩篱,扫荡颓波,是以挢枉过正的革新精神向六朝以来的浮靡诗风发起进攻的。从复古以力矫诗弊出发,他甚至提出:“兴寄深微,五言不如四言,七言又其靡也,况束以声律排优哉”(孟荣《本事诗》)的过激主张。
当然,在破旧的同时,李白也注意到六朝诗歌的某些形式技巧,他也经常提到一些六朝诗人,其中对鲍照、谢朓尤为推崇,如“蓬莱文章建安骨,中间小谢又清发”,“解道‘澄江静如练’,令人长忆谢玄晖”等等。但是总的说来,在“梁陈以来,艳薄斯极”的情况下,李白还是穿着“复古”的外衣,他的侧重点还是在破,他还顾不上对六朝诗歌进行系统地剔除糟粕、吸取精华的工作。这个工作实际是落到了杜甫的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