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春江花月夜》本为乐府旧题,相传为陈后主所创,内容是写艳情的“宫体”诗。隋及唐初人仿作逐渐将其改变为写景诗,但仍为五言短篇。张若虚首次将这一旧题改造成长篇七言歌行,对春江花月夜景作尽情描绘,对自身内在情感与诗的情韵意境作淋漓酣畅的展示。
这首诗着力于诗境的融造,诗以“江”、“月”映照,围绕“春江花月夜”五字囊括了丰富的意象,写江则用海、潮、波、流、汀、沙、浦、潭、潇湘、碣石等为陪衬,写月则用天、空、霰、霜、云、楼、妆台、帘、砧、鱼、雁、海雾等为映照,形成诗境容量的丰富感与充实感。同时,围绕着丰富的意象,诗人的成功之处恰恰在于舍去具象的描摹与刻划,着力于诗境整体的合成。诗中对生命美好的感受体认,对月圆人寿的强烈向往,对人生暂促的惆怅伤感,对宇宙亘古的哲理思索,全都溶浸于既透明纯净又似有似无的春江月色之中,造成一种既明丽又静谧的梦幻般的美的情调与境界。对此,闻一多称为“更敻绝的宇宙意识,一个更深沉更寥廓更宁静的境界”,李泽厚则进而认为,“永恒的江山,无限的风月给这些诗人们的,是一种少年式的人生哲理和夹着悲伤、怅惘的激励和欢愉,闻一多形容为‘神秘’、‘迷惘’、‘宇宙意识’等等,其实就是这种审美心理和艺术意境”,这就一方面从哲学与美学的角度阐释诗境,另一方面又将这种诗境出现的根源,推溯到那一特定时代的士人精神风貌、审美心理及时代性文学主题的广阔的文化背景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