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中山的革命与康有为梁启超的维新变法,谁深得人心??

2025-03-30 17:46: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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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中山
在晚清,最出名的一对师徒,非康有为和梁启超莫属,两人亦师亦友,有爱有恨。
康有为和梁启超都是广东人,他们以笔为戈,北伐天下,欲以变法救中国;而出于同样的目的,他们的老乡、另一个广东人孙中山,却走了另外一条路:民主、共和、革命。
康有为是南海人,生于1858年;梁启超是新会人,小康有为15岁;而孙中山是香山人,小康有为8岁,长梁启超7岁。从地缘上说,新会县和香山县极近,临海而靠港澳,与南海县接近岭南腹地,两地与之较远;而从关系上而言,梁启超与康有为先结缘而后结怨,与孙中山则是先结怨而后结缘,而康有为对孙中山,则是不大瞧得上,两人始终兜兜转转。
三个人的纠结与恩怨,是那个时代中国浑然的底色,也是近代中国走向的标杆。
康有为出身于士宦之家,却多次科举不第,他在传统的出人头地道路上,只好另寻他法。所以1879年,22岁的康有为在游历西化近40年的香港后,他被彻底折服了,西方文明所赐予这个东方士大夫的惊叹,他要拿来回赠他的国家,同时要用这种新路子扬名立万。
其实,这种对传统的决绝和对西方的拥抱,其实正暗合中国与世界的时代大势。
所以18岁的举人梁启超初次见到监生康有为,一下被点醒了脑壳,说对方是“大海潮音,作狮子吼”。从康有为那里,梁启超受益匪浅,他曾说“一生学问之得力,皆在此年”,“启超之学,实无一字不出于南海”。这时候的康梁,还俨然是传统中国的师徒父子,康有为说一,梁启超不敢二,而囿于经历、视野、眼光等所限,梁启超也说不出二来。
在立宪和保皇的道路上,康有为带着梁启超横冲直闯,无论是公车上书,还是戊戌变法,在康有为的总指挥下,梁启超白马银枪、锦旗猎猎,实在是康字旗下的不二人选,但是戊戌变法各自渡海逃命之后,游历海外的梁启超看到世界大势后,渐从保皇转向革命,有一段他与革命党来往密切,甚至三更半夜还拥被长谈组党计划,“拟推中山为会长,而梁副之”。
梁启超甚至召集师兄弟,一起致函康有为,劝其退休,“息影林泉,自娱晚景”。康有为知道梁启超倾向革命之后,严词斥责,立即严令其离开日本到檀香山办理保皇会事宜。多年来,梁启超已养成对康有为的敬意和畏惧,答应改正,但在心底并未放弃对革命的信仰。
1917年7月,康有为联同辫帅张勋,利用府院之争的罅隙,请溥仪重新登基。
那边老师张勋复辟,这边梁启超马上随段祺瑞誓师马厂,他不仅起草了讨逆宣言,而且以个人名义发表反对通电,斥其师为“大言不惭之书生,于政局甘苦,毫无所知”。在通电拟好后,有人担心他破坏师生情,但梁启超却说:“师弟自师弟,政治主张则不妨各异,吾不能与吾师共为国家罪人也。”曾经身为同一阵营和战壕的康梁,此时俨然是敌我对阵,水火不容。
康有为在复辟失败后,将怨气发泄在梁启超身上,骂他为“梁贼启超”,其诗有两句曰:“鸱枭食母獍食父,刑天舞戚虎守关”,将弟子比喻为专食父母的枭獍,可见其恼怒攻心。
师门交恶之后,刘海粟等人积极斡旋,康梁关系有所缓和。1922年,康有为原配在上海逝世,梁启超曾亲往吊丧。5年后,康有为70岁生日,康门弟子齐集上海祝寿,梁启超虽未来,却托人送来寿联和寿文。在寿联里,他暗将康有为比做孔子,极得康圣人之喜:
述先辈之立意,整百家之不齐,入此岁来年七十矣;
奉觞豆于国叟,致欢欣于春酒,亲授业者盖三千焉。
与康有为相比,梁启超反对复辟倒退,维护共和,“我敢说,已经挂上的民国招牌,从今以后千千万万年再也不会卸下,任凭你像尧舜那么贤圣,像秦始皇、明太祖那么强暴,像曹操、司马懿那么狡猾,再要想做中国皇帝,乃永远没有人答应”,不惜与乃师决裂。
从一唱一和到貌合神离,从师徒父子到政坛大敌,康梁渐行渐远,何以?
康梁之间的恩恩怨怨,原因何在?梁启超曾说,康有为“万事纯任主观,自信力极强,而持之极毅。其对于客观的事实,或竟蔑视,或必欲强之以从我。”与梁启超的善变比起来,康有为确实是以不变行天下,甚至抹去变的痕迹以维系不变的形象。
但总的来说,梁启超对康有为,既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传统情感,又有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士子情结,所以他对亦师亦友的康有为,始终不能理出一种清晰的关系,爱而不能全无保留地爱,恨也不能全无保留地恨。同样的,梁启超与孙中山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,他们俩虽然私交甚密,甚至一度还有夜奔敌营的念头,然而一谈政事,则仍俨然敌我。
革命派与立宪派你来我往,革命派有章炳麟、陈天华、胡汉民、汪精卫等轮番上阵,而立宪派始终唯梁启超一人,有吕布战三英之勇。梁启超通过与革命派的论战,虽然启发了民智,却也使得梁启超与孙中山原本就微妙的关系,压上了最后一捆使之崩塌的稻草。
1925年3月12日,孙中山病逝。次日梁启超发表谈话,称孙中山有三大优点,不过话锋一转,他又说“我对于孙君所最不满的一件事,是‘为目的而不择手段’”,“孙中山本来目的没有实现便死去,我们所看见的只是孙中山的手段,无从判断他的真价值”。这一评价,令梁启超去吊唁时守门人甚至不让他进,后来协调很久才进门。梁启超问及孙病逝情形,当听到汪精卫说其逝前断断续续以英语、粤语及普通话呼“和平”“奋斗”“救中国”等语,梁启超又感叹:“此足抵一部著作,并足贻全国人民以极深之印象也。”
1903年孙中山与梁启超断交以来,两人兄弟登山各自努力。而8年后,武昌起义搅得中国地覆天翻,在世界大势面前,梁启超与孙中山终于摈弃门户之见,前缘再续。百转千回之后,他们又走到同一个战壕里,过去的恩怨都烟消云散,梁启超还著文盛赞辛亥之役。
梁启超和孙中山之间,梁启超是改良保皇,而孙中山是民主革命,梁侧重于思想启蒙、合法斗争、启迪民智,以国会和宪法限皇权而争民权,而侧重于组织暗杀和起义,以武力重造天下。梁启超虽然最终认同了孙中山的路子,但是乃师康有为,却一生不待见孙中山。
早年的时候,康有为名声大振,孙中山一度想拜见联络,但康有为却是好为人师,放言要孙中山备帖子来见,以平等为念的孙中山当然觉得康为人太过狂妄,于此势成水火。
戊戌政变后,孙中山自认他和康有为皆是流亡客,“同是为国是而失败的人”,想见面致意,但康有为却依然以帝师自任,自称身奉清帝衣带诏,不便与革命党往还,托故不见。这自然是托辞,在他心底深处,仍然觉得自己是整合天下大势的人,自负到沦落天涯而不自醒。
对于弟子梁启超一度与革命党走得近,康有为更是对梁破口大骂,但梁启超对康有为,却是“吾爱孔子,吾尤爱真理;吾爱先辈,吾尤爱国家;吾爱故人,吾尤爱自由”,对天下大势和人心好恶他有着自己的判断和识见,总不能为尊其师而开罪天下、自毁声誉吧?
对于康有为、梁启超和孙中山几十年的恩怨,或许不妨检视一下他们的老家。
南海于广东,可谓县大于省,南海比广东要早出现一千多年,一直为南天之下的中心,历史上,中原文化飘零南下后先在此落地,从这里再扩散到省内以及华南各地,可以说南海塑造了广州,酿就了岭南文化,这里是南中国的精神核心,也是中原文化的第二个故乡。
新会东靠香山,扼粤西南之咽喉,据珠三角之要冲,是岭南三大古州,岭南学派之外有岭南琴派,文物极盛,进士举人一里三贤,这里既古又新,文风极盛,广东民间说“东莞拳头新会笔头”,这笔头便造就了梁启超,同时此地河网密布,人人又有一种水的性格。
香山县今称中山市,位于珠江出海口,澳门当年也一度由其管辖,由于县内的五桂山多产奇异花卉,香溢数十里,故名香山,鸦片战争时这里曾为战场,战后朝廷大开国门,这里开始有人出国留学,孙中山就在其中,此外还有唐绍仪、杨仙逸、容闳、苏曼殊等人。
康有为、梁启超和孙中山有同省之谊,却有异代之隔和别地之异,他们都有着中原客家文化的传统根底,也都有着岭南得风气之先的开明,然而又各自根植于自己的故乡、经历、聪慧和学养,要么先变法后保皇,要么既变法又共和,要么一心革命到底,他们每个人背后都有着一方水土、一方性格和一方风气,地气皆人气,他们的人生走向其实起源有自。
康有为的信仰路,由儒到佛道,再由佛道到西学,西学不通又归于佛道书法,虽然想当策士和帝师,然而却血气不足,刚气未成,故作矜持自重,实则优柔算计;而梁启超,从维新变法保皇而渐往民主革命靠,其行其为虽然多有失败,但却以启蒙知世,政论之外又杂以学术,用力极广,以学问而得人心;孙中山则是平民革命,一辈子都想以武力起家,却又始终缺兵少将,只好靠合纵连横和腾挪闪转间完成夙愿。
1912年,他们的恩与怨、合与分终于有了分晓,变法不行,保皇不行,复辟更不行,康有为的路子没走通,孙中山成了最后的胜利者。几十年来,这三个最杰出的头脑,忽而好忽而斗,胡而合忽而分,公谊混杂着私情,像理不出头绪的麻线团,在救中国的路子上,他们不顾乡谊、师门、名望,分分合合,恩恩怨怨,犹见人性崎岖。
广东,中国的大南方,历史上的楚天阔之地,浪漫主义的传统外,也有务实理性的民风。100多年来,它的三个子民策马扬鞭,以笔为枪,或以枪为笔,带着中国一路狂奔,他们身倚地理上的出海口,能寻找出一个时代的出海口,也不愧是那个时代的人杰了!